【神话paro】全文5K+，本篇前言☛《故梦·序》
BGM：故梦（琵琶版）
1.
凡是靠海生活的人们祭拜的神灵无非两个，一是掌管他们生活的那片海域的海神，二则是掌管潮汐的神灵。而江东还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，据说在江东有一片神秘的海域叫作“光明海”，光明海现世的那一天，江东会迎来新生。
这个传说是祖父讲给大乔听的，他离世的那天拉着大乔的手，嗫嚅着“海的新娘……”大乔没能明白祖父的意思，只是看着老人一点一点地失去力气，看着那只牵着她长大的手垂在床沿边。
乔氏的族长去世了，但乔氏的族人并不认可这位“精美的花瓶”继任新的族长。江东的统治者听闻大乔的美貌已久，要求乔氏献上这个美貌的贡品。乔氏自然求之不得。
失去了祖父的荫蔽，大乔无法抗拒族人无理的要求。
她只是提出要去海边祭祀她的祖父。
变故就发生在海边祭祀的最后一晚。
那位守护光明海的神君孙策素来喜爱纵浪，在和他的至交好友赤焰神君周瑜一道驾船出发后，却被卷入了暗海。
直到赤壁之战时，大乔直面那位魔界军师才知道，孙策的航船被暗海卷入是魔界所为，魔界的君主早就盯上了这位光明海的神君，而她这位曾经的恩人所做的只是推波助澜而已。
可缘分这事谁也说不清，孙策没有丧生在那场风暴里，靠着远方的一点灯光找到了航向，然后……找到了她。
那个英俊又无所畏惧的年轻人，迎着暮霭和喷薄光芒的朝阳走向她，为她带来了永恒的光明。
祖父说的传说是真的——这位来自光明海的神君目睹江郡的惨状，决心要重整江郡，恢复从前的辉煌。但碍于神界之人不能插手人间之事，于是他和周瑜在船舱里商量了许久，决定将复兴江郡的计划交给大乔来完成。
大乔看见周瑜标好的江郡地图上并没有划上乔氏，大概是看在她的份上，选择对这个江郡的地方豪族手下留情。
这个古老又罪恶的家族也该获得新生了。她在海边听着大海对乔氏血脉的控诉，控诉乔氏这些年来染指大海的罪孽。
大乔伸手蘸了朱砂，直接在地图上圈出了乔氏的领地。
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？”孙策看见她的举动颇为惊讶。周瑜皱了皱眉，带着打量的神色看向她。大乔无视了这些探究的视线，坚定地点了点头。
“那……期待你的好消息。”孙策朝她笑了笑。
他笑得真是敞亮，连带着身边的人都能被他感染，大乔只觉近日所有的阴霾都被一扫而空，脸上也浮现了笑意。
周瑜拍了拍孙策，提醒他还有要事要办，便兀自先走了。孙策忙向大乔告别，去追周瑜。
他伸手搭上周瑜的肩，然后跟他的至交好友说：“那位乔姑娘笑起来可真漂亮！”
他是故意说给大乔听的——他说完这番话之后还转过头来朝大乔眨了下眼。
大乔觉得脸颊有些发烫。
2.
如果能用乔氏亲手酿成的果实来洗刷他们罪恶的话，算不算得上是一种赎罪呢？
大乔引导着潮汐的方向，看着潮水在乔氏的庭院里慢慢上涌。这个古老家族的罪孽应当掩埋在深海里，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，至多是史书上寥寥的几笔。
她登上了乔氏禁地的阁楼，放走了乔氏囚禁在密室池中的生物。那是群极美的生灵，通身朱红透着金色的光，肖似人间的锦鲤。可终究不是人间物，乔氏偷走了天上的祥瑞，犯下了的罪孽就应当偿还。
听说天河与海相通，曾有人乘槎见到牛郎织女。这群锦鲤如果从江东之海一直朝天边游去，说不定真能回到它的锦鲤池中。
“原来乔姑娘你会潮汐之术啊。”
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大乔一跳，她第一时间将潮水引向声音所在的方向。孙策没有防备，被潮水从头浇到了脚。周瑜跟在孙策身后走进了乔氏的阁楼，看见他那身狼狈的样子，问他需不需要借个火。孙策甩了甩头，摆摆手说不用。
“不行。”大乔说完发现孙策和周瑜都在看她，她补充了一句：“容易生病。”
“放心，我不会的。”他笑得那么敞亮，像初遇那天那样朝她眨了下眼。
怎么会有人像暖阳一样，耀眼而炽热，直直地照进她的灵魂深处。
大乔敛下悸动的目光，思索是否是恩人走后，她孤独了太久的缘故。
周瑜看见孙策这样子，忍不住扶额，再次提醒他有要事未办。
孙策正要搭上好友的肩，却发现好友不动声色地朝旁边挪了一步，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手收回，问大乔：“乔姑娘可否看到一群锦鲤？”他说着用手比划出一个长度，“大概这么长，朱红色带金光。”
一群锦鲤？大乔看着空空如也的水池，有些头疼，那群锦鲤恐怕已经入了海。她只得摇了摇头，向孙策说一句”抱歉，我刚放走了它们。”
“还能追回来。”周瑜听罢，便翻出窗户，踩着一根玉箫直冲着海边飞去。
大乔看得愣神，原来神灵真有上天入地之能。
那个爱笑的青年神君一直在偷偷看她，见大乔注意到了他，便大大方方地朝她伸出手，“乔姑娘，一起吗？”
怎么能忍心拒绝他呢？大乔伸出手，然后被他握住。
周瑜早等在海边，见孙策和大乔过来，示意他们向海面看。
海面的某处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朱红色，细看还泛着淡淡的金光。这一团朱红色的海水不断朝岸边涌来，大乔尝试着改变潮汐的流动，可这团朱红色的海水却并不受她控制。
“不用试了，是鱼群。”周瑜叫住了大乔。
那群被大乔放生的锦鲤到了她面前的水域，游成一团花的样式。
“光明海的锦鲤好像很喜欢你。”孙策站在她旁边说到，他摸着下巴想了想，又补充了一句，“既然它们喜欢留在这里，我就不带它们回去了。”
“想留在这里的可不止锦鲤，我看某人也不遑承让。”周瑜无情地拆穿了他这位好友的心思，孙策有些抱歉地笑了笑，偷偷瞄了一眼大乔。
他笑起来真像好天气，谁能忍心责怪呢？
更何况，她本来就没想责怪。
3.
孙策、周瑜这次来江郡的要事就是找回光明海的锦鲤，只是孙策将光明海的锦鲤送给了她。
周瑜第二天说要去东海边上处理一起暴乱，便离开了。孙策留了下来，说是要协助大乔重整江郡，大乔也就由他去了。
没有封建残余势力的阻拦，江郡的复兴十分快捷。恢复了往日的辉煌，百姓们也有闲心聊一聊江郡这位年轻貌美的掌权者，以及这位乔氏最后的继承人身边跟着的青年。
他们猜测着大乔和孙策的关系，有说孙策是背后真正掌权者的，有说他是乔氏忠仆的，最香艳的莫过于说他是禁脔的。
这位英俊的神君又抱了一堆公文到她的书房来，然后凑到她边上帮她看看江郡的问题。
大乔实在好奇他对百姓猜测的看法，故意推了本关于市朝近日探讨内容的公文给他。
孙策看完没说什么，只是偏头告诉大乔：“江郡的百姓最近都在猜测我们的关系。”
“哦？江郡的百姓也敢议论神君的私事？”大乔伸手抽走了他手中的那份公文，“那神君不妨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？”
孙策当真认真想了想，正色道：“我们什么关系……不都看你吗？”
他们的关系吗？
人的寿命有百年长，可神的寿命却有千年万年之久。人的一生也不过只是神灵的一个朝夕而已。光明海神君拥有漫长的时间可以用来后悔，可大乔没有那么长的时间来为她一时的意乱情迷负责。
可她怎么能不动心呢？她怎么会不动心呢？这个英俊的青年从那艘航船上跳下来，他何止是给江东带来新生，他还给她带来了一个久违的春天。
“愿逐月华流照君。”
相守难求，相望足矣。
这位英俊的神君第二天晚上抱着一叠公文到书房后，凑到她边上，讨好似的替她研磨，看她的眼神居然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。
“乔姑娘，最近我妹妹要来。”
“嗯。欢迎光明海小郡主。”江东有个地方又出了疫情，需要差人探明，大乔在呈上来的公文上写下了批示。
“她要是说了什么，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。”
“放心。江郡这些日子安稳了，我要把小乔接回来了。”
“小乔？”
大乔抬头看了他一眼，笑道：“是我妹妹。”
4.
倒没想到次日江东掌权者的府邸迎来了三位不速之客。也能说是不速之客，这三位都是主人说过要来的。
最先到正厅的姑娘大乔从未见过，想来就是光明海的小郡主了。那小郡主向孙策打了个招呼就直奔大乔面前，“您就是我嫂子吧！”
大乔一时还真愣住了，那小郡主见她没答话，看了眼孙策，“哥……”
“香香这个我们后面说！”孙策忙把他妹妹拉去了后院。
小乔被周瑜牵着带过来时，大乔还有些错愕，她还真没想到这两个人有缘分走到一起。
“阿姊！”小乔放开周瑜的手，抱住了她姐姐。
大乔摸了摸妹妹的头，眼睛却去看周瑜，她想要知道这位赤焰神君究竟是怎么想的。神界的人怎么能够撩拨人间的姑娘呢？不同世界的人就算能相爱，又如何相守?
小乔刚松开她，大乔便命人带小乔去看为她准备的房间。小乔跟着仆役走了，大厅就剩周瑜和大乔两个人。
“你知道我想问什么。”她和这位赤焰神君在大厅一起沉默了良久，她实在忍不住先开了口。
“我以为伯符告诉你了。”
“告诉我什么？”
“既然他不说，那我就不便透露。”周瑜向她告辞，说是去寻孙策。
他们有事瞒着她。是关于江东的未来吗？
如果江东真的能被光明海的神君庇佑，那真的是很好很好的结果了。她就能在江东修建一座神君庙，供奉光明海的神灵。
就算有朝一日这位光明海神君选择放下与她的这段过往，他受江东百姓祭拜时，也能在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想到他曾经在江东的这段情缘。
最终孙策还是没有告诉她是什么事。
倒是在席上小郡主频频看向大乔，大乔举杯朝她笑了笑，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。
她有些醉意。
“今年香香的生辰就在江郡办吧。”孙策看向大乔，生怕她当场给拒绝了。
如果这个地方能留下更多与他的回忆，她余生也无悔，她应承到：“好啊”。
5.
光明海小郡主生辰那天，江郡放了天灯。
孙尚香在光明海没有见过这种人间的小玩意儿，跟着小乔在海边点了好久的火都没燃着。周瑜冷着脸在她俩旁边站了半天，刚唤了团火在手上就被孙尚香叫着给灭了。
“在人间玩就得用人间的方式。”小郡主说得有板有眼，还不忘给自己拉同盟，“是吧，小乔！”
“香香说得对！”
大乔看着好笑，她这妹妹也跟着傻乐，让人家赤焰神君站那里替她们挡风，好方便她们点火。
孙策拿了盏天灯过来站在她旁边，见她一直在看香香他们，顺口问了一句：“乔莹姑娘，你觉得香香怎么样？”
“羡慕，”她看着那个在海边自由自在地和小乔嬉闹的小郡主，无由地生了艳羡之意，“因为是我希望的模样。”
“那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你有机会能够像香香这样生活，你愿意吗？”这位自信堂堂的神君也有不自信的一天，他问完这句话居然还低着头拿余光瞥大乔的反应。
“自然是愿意的。”她收敛了艳羡的目光，攥了攥手上的扳指。
听到她的回答，孙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，叫了一声她的名字。
他说，光明海需要一位女主人。
他说，香香很喜欢她，很喜欢小乔，很喜欢江郡。她们的关系一定会很好。
他说，他们的关系不对，不是“愿逐月华流照君”，分明是“愿我如星君如月，夜夜流光相皎洁”。
他说这些话的模样太认真，如果不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时间的长短，大乔想自己也会同意的。
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，然后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失望。
他是天上人，她是人间客。“不过是一晌贪欢。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，这句话在她的脑海里曾排演过千遍，如今终于说了出口。
“我听飞升神界的仙家说，成仙得道是需要机缘的。”孙策点燃了天灯，他托着灯站在大乔的对面，隔着一团跳跃不定的火光，坚定地告诉她：“我就是你的机缘。”
在她还在克制着自己朝心之所向靠近的时候，她的神君却已经把她计划进了自己的未来。
祖父的遗言应验了，她做了“海的新娘”，留在了光明海，成为了掌管潮汐的神灵。
江东的百姓称她为“沧海之曜”，意为“海上的明星”。他们信仰这位来自江东的女神，她会庇佑出海的人们顺利返航。
可她的神君却没能返航。
6.
周瑜从业火殿赶来的时候，大乔正在梳头。
她的梳子断了齿，这可不是个好兆头。
“且随我来。”周瑜看见她后只说了这一句，便不再多言，他攥紧了拳头，像是在压抑着即将喷薄欲出的感情。
大乔猜测了一路，直到看见那艘船……那艘挂着光明海旗帜的船，桅杆横断，船舱残破，再无生气。
那个意气风发的舵手也没有回来。
“我在船上找到了这个。”周瑜拿着一块用锁灵囊封存的黑色碎片，问她，“你告诉我，他是谁？”
她颤抖着双手接过锁灵囊，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灵力……是她亦师亦友的恩人，曾伴她度过无数个饱受血脉诅咒的孤独的日夜。
在西王母举办的瑶池宴上，她曾见过这位恩人一面。他已经成了魔界的军师，端了杯酒就走了过来，“恭祝二位新喜。”他笑着向大乔举杯，眼底却是掩不住的愠怒。
“回到我身边。”大乔从他身边离开时，他轻声说到。
绝不。大乔挽住孙策的手，想要攥紧这份温暖。她已见过永恒的光明，绝不会再回到罪孽的深渊里。
你知道后果的。
这块黑色的碎片就像是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，以为有人伸手拉了她一把，就能让她从深渊里脱身。
可是他怎么能熄灭她的光呢？
她的神君的眼睛生得那般漂亮，眼里有日月星辰，有山川河流，有天空与大海，还有和她的回忆。这双眼睛怎么能合上就再也不睁开呢？
“司马懿。”
她十分平静地告诉了周瑜，然后去江郡的海边待了三天。
江郡每年在孙尚香生辰这天都要放天灯，百年过去也形成了习俗。
如果那时没有答应他，他去得又不是这样的早，现在缅怀的人会不会是孙伯符呢？
三天足以让大乔想明白很多事，譬如说孙策被刺的蹊跷，譬如说魔界的暗流汹涌，譬如说如何为爱人复仇。
神魔两界积怨已久，光明海神君的遇刺成了导火索。
最后那场赤壁之战由赤焰神君指挥，一阵浩荡东风引来天火彻底终结了这场战役。
周瑜以为是小乔的功劳，小乔却连连推说不是。
大乔提着和孙策初遇时的那盏灯笼走过来，告诉周瑜，东风起时，灯笼亮了。
苍天公正，予凡人寿命有尽，却赐他们六道轮回；予神魔永生，却让他们在殒身后归于天地。
可那样一个爱笑的男子逝去了，就连天地都会寂寞些。
孙伯符，我想问你，赤壁的这场东风是不是你所化？
-FIN-
灵感来源：歌曲《孙策·转斗》网易云评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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